《卫辉大司马墓地》

2016-04

  

 

       【编者】河南省文物局

  【出版】科学出版社

  【日期】20158

  【装帧】精装

  ISBN9787030453853

  【定价】268

  【索书号】K872.615/0108(KG)

 

《卫辉大司马墓地》读后

徐斐宏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大司马墓地,位于河南省卫辉市唐庄镇大司马村村北。2006年,作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文物保护项目之一,四川大学考古学系于该墓地先后发掘了墓葬26座与建筑遗迹1处,包括汉墓1座、西晋墓4座、唐墓1座、宋墓3座、明清墓17座。

         田野发掘完成后,整理工作随即展开。20082015年间,项目组陆续以简报的形式对墓地除明清墓以外的墓葬进行了报道1,随后,于20158月出版了发掘报告《卫辉大司马墓地》(下文简称“报告”),集中公布了该墓地的考古成果。

         报告正文分上下两编。上编以单个墓葬为单位,按年代顺序对26座墓葬进行了报道,并在最后附有墓葬登记表。下编则收录了两篇人骨鉴定报告与三篇论文,三篇论文分别对乞扶令和墓志、乞扶令和墓出土小五铢以及明清墓出土朱书板瓦进行了研究。正文之后,附有丰富的图版。

   通览报告,给人的直观印象是线图准确、文字严谨,除此之外,报告在编撰方面还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例如,报告选择以墓葬为单位逐一报道,这种体例有利于保持材料的完整性,且便于读者阅读、使用。又如,在报道部分墓葬的随葬品时,编者根据实际情况,先将遗物按出土位置进行了区分,相较于直接按材质区分遗物,这种做法无疑更为合理。同时,报告中绝大多数随葬品均配有单独的线图与图版,并未因几件随葬品形制相同而在报道时有所选择。可以说,就编撰角度而言,《卫辉大司马墓地》不失为一部高质量的考古发掘报告。

 

  

M1及墓前建筑遗迹

 

   出土材料方面,大司马墓地诸墓虽曾经盗扰,但仍有不少重要发现,可谓收获颇丰。汉墓M1前的建筑遗迹,应与M1关系密切,为我们讨论东汉时期的墓前建筑以及丧礼、墓祭等问题提供了新材料;明清墓中的朱书板瓦等遗物,体现了当时独特的葬俗,亦值得重视;而对于大司马墓地发现的西晋墓与乞扶令和墓,下文欲略陈管见,提出一些阅读报告后产生的问题和想法。

 

   大司马墓地的M18~M21为四座西晋墓,是目前为止豫东北地区西晋墓最集中的发现。

   M18的位置较其他三墓而言相对独立,形制为方形单室土洞墓,因遭严重盗扰,保存情况较差,但仍出土了金饰等少见于晋墓的随葬品,形制相同的金饰曾发现于临沂洗砚池M2

         

M18出土金饰

 

  M19M20M21三墓在位置上非常接近,且由西向东比邻而列,墓向基本一致。三座墓葬在随葬品等方面表现出了高度相似性,这点编者在报告第二章第二节中已进行讨论,这里再作一些补充:三墓均使用了规格相同的大块空心砖封门;同时三墓出土陶碓、陶灶各一件,三件陶碓在同一位置饰有相似图案2,而三件陶灶长宽一致,且灶面上模印图案的种类、位置亦高度相似。综合这些情况,可推知三座墓葬年代应相差无几,很难判断早晚。报告编者进一步推测这三座墓葬属于同一家族,应该说不无道理。

 

 

  然而在形制上,三座墓葬却表现出了巨大差异,M19M20分别为单室土洞墓与双室土洞墓,这两种形制在西晋墓中相对常见,而M21除前后双室外,于前室东西壁各开侧室两间,这在晋墓中非常罕见。根据目前的发现,西晋墓中墓室数量与墓葬等级之间并无关联3,三墓从随葬品看又时代相近,故而它们之间形制的差异颇令人费解,尚需进一步探讨。

 

 

   三座墓中,M21的情况尤值得注意。该墓并未发现改筑、增建等痕迹,以一次修成的可能性为大。墓后室有人骨一具,两东侧室中亦有人骨、板灰、棺钉等发现,可知M21为一座祔葬墓无疑。前室中,我们能发现六套由多子槅、盘、钵组成的随葬品组合,且同种器物间质地、尺寸、形态高度一致,因此这几套随葬品很可能是同时放入墓中的。而根据这几套随葬品组合的出土位置,可以推测它们原本应朝向后室与诸侧室摆放,结合M19M20与洛阳地区其他西晋墓的情况4,可知这种器物组合应是针对墓内死者放置的,功能上与每墓一套的镇墓兽、镇墓武士、模型明器等随葬品不同5。然而,M21两西侧室中并未发现有死者的迹象,这种情况下,在西侧室前放置多子槅等随葬品,是否因为西侧室原有死者?还是说明在死者下葬之前随葬品已经预留?换个角度说,既然墓葬是一次修成、随葬品是一次放入,那墓内死者是否是一次下葬的?6如果是,那为诸多死者建造这样一座形制特殊的祔葬墓是出于怎样的动机?如果不是,那M21的形成过程是怎样的?这些问题笔者暂不能明确解答,故于此提出以求教于方家。

 

 

 

   乞扶令和墓,也是大司马墓地发掘中的重要收获。对于这座墓葬,卢亚辉博士有专文进行讨论,这里抛砖引玉,说一些简单的看法。

   首先,在使用这座墓葬的材料之前,需要理清其性质。乞扶令和墓为夫妻合葬墓,据墓志,可知乞扶令和入葬于唐贞观元年(627年),而夫人郁久闾氏则葬于隋开皇九年(589年),早于乞扶令和近40年。而墓葬中的陶俑等随葬品应为隋代产品,且带有浓烈的北齐遗风。发掘者在第三章第二节中提出,这座墓葬中的随葬品“除个别器物外,应该都是其夫人郁久闾氏于开皇九年(589年)下葬时葬入的”,此论点应当无误。换言之,在多数情况下,将这座墓葬视为一座隋墓恐怕更符合实际情况。

 

 

  这种夫妻同墓而异代下葬的现象在北朝至唐初并不少见,关中及附近地区周隋之际的墓葬中例证尤多,王士良墓、侯子钦墓7、刘伟墓8、吕武墓9等均属此类,这些墓葬先入葬者年代在北周,合葬完成时已入隋,诸墓均出土北周风格随葬品,王士良墓、刘伟墓除墓志、钱币以外中甚至难觅时代明确为隋的遗物。在对这些墓葬进行类型学研究时,显然不宜简单将北周风格的器物视作隋代产品进行分期排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对墓葬材料进行甄别。举个极端的例子,阿史那皇后与北周武帝合葬时已是隋开皇二年10,恐怕也不会有学者将他们的合葬墓视作隋墓处理吧。

 

 

  另外,乞扶令和墓中出土石灯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此类石灯在平城北魏墓中相当常见,迁洛后,则仅见于以宣武帝景陵为代表的最高等级墓葬,东魏北齐时,石灯的等级意义似乎有所淡化,但仍出土于湾漳大墓、茹茹公主墓、高润墓等少数墓葬中11,数量一般为4件,而在隋唐墓中,石灯更为罕见,发现于隋虞弘12、唐节愍太子13、惠庄太子14等人的墓葬中,且均只出土1件。而在乞扶令和墓中,共出土了6件石灯,这些石灯随郁久闾氏入葬的可能性较大,是时乞扶令和为齐州刺史、西河公。乞扶令和墓的这种现象,是缘于墓主身份的需要?还是与墓主族属有关?抑或有其他原因?似亦值得推敲。

   


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南水北调文物保护办公室、四川大学考古学系《河南卫辉市大司马村一号汉墓及墓前建筑》,《考古》200811期;河南省文物局南水北调文物保护办公室、四川大学考古学系《河南卫辉大司马墓地晋墓(M18)发掘简报》,《文物》20091期;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南水北调文物保护办公室、四川大学考古学系,《考古》201010期;河南省文物局南水北调文物保护办公室、四川大学考古学系《河南卫辉大司马墓地宋墓发掘简报》,《华夏考古》20114期;四川大学考古学系、河南省文物局南水北调文物保护办公室《河南卫辉市大司马村隋唐乞扶令和夫妇墓》,《考古》20152期。

2 报告中并未说明图案是模印还是刻划而成,亦不能根据图版确定。从图案的形态看,它们更有可能是刻划而成的。

3 耿朔《三国两晋丧葬等级研究——以都城地区为中心》,20146月,北京大学博士论文,113-121页。

4 如春都路晋墓(《文物》200010期)、谷水FM5(《文物》19975期)、嵩县果酒厂晋墓(《中原文物》20056期)等。

以多子槅为中心的器物组合,以代表墓内祭奠的可能性为大。

6 西晋祔葬墓中死者一次入葬的情况并非没有发现,裴祗墓即是一例,详见黄明兰《西晋裴祗和北魏元暐两墓拾零》,《文物》19821期。

王士良墓与侯子钦墓见贠安志《中国北周珍贵文物》,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936月。

黄河水库考古工作队《一九五六年河南陕县刘家渠汉唐墓葬发掘简报》,《考古通讯》19574期,9-19页。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西安郊区隋唐墓》,科学出版社,19666月。

10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咸阳市考古研究所《北周武帝孝陵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1997年第2期,8-28页。

11 关于北魏至北齐墓葬出土石灯的情况,详见王音《北魏洛阳时代至北齐都城地区墓葬中的礼仪制度与文化传统》,北京大学硕士论文,20155月,54-56页。

12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 等编《太原隋虞弘墓》,文物出版社,20058月。

13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 等编《唐节愍太子墓发掘报告》,科学出版社,20046月。

14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 编《唐惠庄太子李㧑墓发掘报告》,科学出版社,20044月。

 

 

 书评《卫辉大司马墓地》

卢亚辉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卫辉大司马墓地》是2006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河南段文物保护项目-大司马墓地的考古发掘报告,由四川大学考古学系承担发掘及报告编写工作。前文徐斐宏对该报告已有详细解读,本文拟重点讨论其中的乞伏令和暨夫人郁久闾募满合葬墓。

  墓葬位于河南省卫辉市唐庄镇大司马村,2006年四川大学考古学系联合新乡市文物局、卫辉市文物局等单位进行发掘,该墓坐北朝南,为带长斜坡墓道的单室土洞墓,由墓道、小龛、过洞、天井、封门墙、墓门、甬道及墓室等部分组成1。墓葬被盗扰严重,墓室内葬具及人骨已遭毁坏,葬式葬具不明。发掘报告从扰土中残存的零星木板看,推测原应有木棺2

  在正式发掘简报发表之前,已有学者对该墓的随葬品进行很深入的讨论,党志豪根据出土器物及钱币形制,推测随葬的罕见小五铢可能为南北朝时期的私铸货币3,付兵兵则考释乞扶令和墓志,推断乞扶令和属陇西鲜卑乞扶部,世为部落首领,祖籍今山西朔州。由军功入仕途,宦历北齐、北周、隋三朝。在汉地政权为官使其思想生活深刻汉化,其墓志就是一个明证4。正式的发掘简报详细介绍墓葬情况的同时,将墓志铭文与文献记载相互比勘,认为墓主虽为隋代鲜卑、柔然部落的贵族,而带长斜坡墓道的土洞墓、石墓门、甬道和墓室加绘壁画之类墓葬结构特征,以及使用墓志、随葬大量彩绘陶俑等特点,表明该墓已经高度汉化5

  已有的研究成果不断深化对该墓的认识,相比较对该墓汉化元素的注意,学者对该墓的四神石刻的阐发较少。然而,四神石刻却向我们透露出乞伏令和夫妇合葬墓葬具的重要信息。本文结合两者墓志,神人御玄武图像进行考察,推断该墓最有可能存在由该四神石刻拼成的石葬具。

 

一、神人御玄武图像的考察

  隋唐乞扶令和与郁久闾氏合葬墓出土的玄武石刻,出自甬道北端与墓室相连处,长47、宽38.5厘米。龟作行走状,头昂起回首向右;蛇缠绕龟身并从其尾部向左跃起。龟、蛇张口怒目相对形成一环形,环内龟身一侧站立一男性人物,张口,头上幞巾交结垂于脑后,身着窄袖紧身上衣,腰间或束带;右手向上屈弯,手指向外张开;左手握有一环首长刀。此一图像在北朝墓葬中屡有发现。

 

 

  结合神人御玄武图像梳理的成果6,可知在北朝时期,出现神人御四灵或神人御玄武图像的有北魏永安二年(529年)的尔朱袭墓7、北齐武定八年(550年)茹茹公主郁久闾叱地连墓8、北齐天保二年(551年)崔芬墓9、北周保定四年(564年)李诞墓10北齐武平元年(570年)娄叡墓11、太原南郊金胜村北齐壁画墓12隋代开皇二年(582年)李和墓石棺13以及开封博物馆升仙石棺14等。

 

 

  这类题材在石棺上也常有发现,如美国私人藏升仙石棺15、关林藏升仙石棺16、台湾礼瀛东方艺术展售北魏石棺帮板17、美国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藏孝子石棺18、陕西潼关税村隋代壁画墓石棺19以及开皇九年(589年)安备墓等。

  以上墓主人身份明确的墓葬,可以看出:尔朱袭属羯胡20,茹茹公主郁久闾叱地连属柔然;李诞为婆罗门种;娄叡为内入诸姓,似源出鲜卑21;李和家族当为夏州本地豪强,极可能属于稽胡22;安备为粟特人。唯一的例外是崔芬,但若是放在北齐鲜卑化王朝的背景下,似乎也可理解。

  可见四神石刻为虽为华夏传统题材,然出现神人御四灵或神人御玄武图像的墓主人则多具有内亚景或深受草原民族影响。

  我们发现乞伏令和与郁久闾氏合葬墓中神人御玄武石刻,与北朝同类型的画像在图像意境和构图上基本一致。而神人御玄武石刻多出现在石葬具上,亦昭示着乞扶令和墓出土的四神石刻为石葬具构件的可能性。乞伏令和墓室四壁原应布满壁画23,可排除四神石刻镶嵌在墓室四壁的可能。该墓出土的四神石刻,青龙石刻长64、宽41.5、厚8.3~9.6厘米;白虎石刻长65、宽43.5、厚11.8厘米;朱雀石刻长46.5、宽39、厚9~10.5厘米;玄武石刻长47、宽38.5、厚10~10.7厘米。四神石刻两两相对,尺寸相合,恰可组成一长方体石葬具。

  开皇八年(588年)二月郁久闾募满薨,次年下葬。大业六年(610年),乞伏令和终于雍州大兴县宣阳坊,贞观元年(627年)与郁久闾氏合葬于汲县。报告推测墓葬原应有木棺只是根据墓室扰土中残存的零星木板,再无其他信息提示木棺的可靠性及其原来位置。

  乞伏令和于夫人郁久闾氏之墓,呈现出郁久闾氏为主的状态,可能与乞伏令和晚年险被隋炀帝斩首,政治上遭遇重大挫折,家道衰落有关24。尤需注意的是,该墓所出随葬品有陶俑、模型明器、青瓷片、玄武石刻、石灯,除个别器物外,应是郁久闾氏开皇九年下葬时埋入25

  乞伏令和夫妇合葬墓出土的神人御玄武图像与北周保定四年李诞墓石棺后挡板上的玄武线刻很相似26。实际上,今知出土神人御玄武葬具的墓葬最晚为隋代,这种艺术造型在唐代突然销声匿迹27

  综上,该墓出土的四神石刻葬具不可能是贞观元年乞伏令和合祔时所用,应是开皇九年郁久闾氏下葬时使用的葬具。郁久闾氏从开皇八年二月死亡,到开皇九年十月葬,间隔近20个月的时间,或只剩骸骨,这也能很好地解释四神石刻尺寸相对较小的原因。其墓志铭所言奄作棺尘,应即指上述四神石刻围成的石棺。此次郁久闾氏丧葬的主持者当为其夫乞伏令和,此时乞伏令和政治上尚处于上升期,给其夫人使用石葬具也可理解。

  自匈奴甚至更早的时代开始,草原地区盛行石板墓,到后来的突厥第二汗国时期毗伽可汗、阙特勤、暾欲谷、阙利啜等陵园中用于埋葬尸骨的石箱28,是否在向我们昭示草原政治传统在相沿不绝29的同时,其墓葬文化也有内在的延续呢?

 

二、郁久闾氏墓志录文

  比勘《卫辉大司马墓地》155-156页墓志录文和拓片,个别录文或不尽正确,原录文未有句读,今予以标点。

 

 

  【志盖】大隋西/河國夫/人墓銘

  【志文】

  大隋柱國齊州刺史西河公乞伏令和夫人郁久閭氏墓誌/

  夫人諱募滿,字思盈。其先夏之苗裔,天人之後也。昔禹子好田,來降豊/草;烏丸善騎,校獵長山。黃雲啟霸者之符,白雪開帝皇之業。聖人继作,芳/門欎起,崇基共琨,閬爭高鴻。源與滄溟等濬,金科玉牒難得而詳。

  祖遠,道/濟生民,任高伊呂。

  父伏真,功盖天下,位隆周邵。

  夫人稟質上玄,資靈秀岳,/德冠生知,理窮繋象,弱笄就傅30,章台之業早傳;出教公宮,戚裡之才先達。/周姬下嫁,唐女嬪媯,詩美肅邕,書陳赫弈,母儀淑慎,婦德幽閑。服澣濯之/衣,躬酒漿之事。夫人才調高奇,志局淹遠,龜筮無得並其明,琴瑟不可齊/其韻。亭亭似月,嗤搗藥之非工;婉婉如神,咲投壺之未巧。克柔克令,言告/言歸,思媚諸姑,實貽嬪則,外姻畢穆,內政聿脩,國有彝章,宜從訓典。

  齊天/統五年,授幽州范陽郡君。

  武平七年,又授宜民王妃,道超遐代,世多命賞。/作合於君,自家刑國。

  開皇元年,令旨主饋作儷,儀刑閨閾,從爵有章,用光/柔範,授柱國西河夫人,漢封慎氏,未見褒榮31;魏卞君,曾無優禮。豈若/寵榮三代,貽范百王,逖彼前,未有如斯之盛者也。

  夫人業隆家慶,德協/閨帷,居滿則憂,在盈便懼。綺羅弗玩,珠玉不寶,故能構千尋於疇昔,垂萬葉於後昆,西河公體道要真,采微索隱,網羅卿相,駈馳列辟,恒以伉儷之/重,相敬如賓,家室好仇,非禮不動。庶雞鳴有作,卷耳聿,甘同夢,志期偕老。知芳蘭始馥,遇秋風以振條;逸翮方申,忽淦窮而墮羽。朝華不豔,/晨露先晞,景命不遐,遽從物故,以開皇八年二月薨于衛州汲縣興讓/,時年五十二,於時日月韜光,風雲改色,邑有散笄,隣不相杵,無勞陟峴,自/有墮淚之夫;詎假河梁,已見沾纓之客32。諸君驟從,逝川不住,祖載有期,宅/兆將及,以開皇九年歲次已酉十月辛酉朔十三日癸酉窆於汲縣西北/廿閞村北一百步。玉帳長埋,金屏永閟,玄旌抗節,服馬悲鳴,冀天長地/久,訪龜筮而可識;古往今來,討芳碑而猶記,其銘曰:/

  川岳(王丙)靈,誕生陰則,卓彼洲女,君子是翼。於穆丕顯,王允塞,秉心無二。/威儀不忒,出傅33外宮,入諧內職。其一。/且惠,淑慎其身,休明尒心34,天道輔/仁,宜享遐,福祿來臻,何其忽爽,奄作棺塵。其二。/彼蒼者天,高卑聽,遽雕/春槿,先摧寒勁,故墓易犁,殘碑難名,孤魂敝怳,窮泉遼夐。其三。/龍轜啟路,言/歸玄室,丹旐從風,素旗蔽日,桂影參差,松風蕭瑟,人生溘盡,榮華俱畢。其四。

  


1 赵川、白彬、于孟洲《河南卫辉市大司马村隋唐乞扶令和夫妇墓》,《考古》2015年第2期,32-70页。

河南省文物局编著《卫辉大司马墓地》,北京:科学出版社,2015年,96页。

党志豪《唐乞扶令和夫妇合葬墓出土小五铢考》,《中国历史文物》2009年第4期,47-51页。

付兵兵《唐乞扶令和墓志铭考释》,《中国历史文物》2009年第4期,52-58页。

5 赵川、白彬、于孟洲《河南卫辉市大司马村隋唐乞扶令和夫妇墓》,《考古》2015年第2期,32-70页。

郭桂豪《北周李诞墓石棺图像的考古学研究》,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39-43页。

7 墓志拓片见陕西省博物馆(李域铮、赵敏生、雷冰编著)《西安碑林书法艺术》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83年,84页;于媛主编《于右任藏碑集锦》,世界图书出版西安公司,2009年,76页;此据中国画像石全集编辑委员会编(周到主编)《中国画像石全集》第8卷《石刻线画》,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年,34-35页。田中华《尔朱绍、尔朱袭墓志研究》,《碑林集刊》1994年,42-47页。

磁县文化馆(朱全升、汤池)《河北磁县东魏茹茹公主墓发掘简报》,《文物》1984年第4期,1-9页;汤池《东魏茹茹公主壁画试探》,《文物》1984年第4期,10-15页。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临朐县博物馆《山东临朐北齐崔芬壁画墓》,《文物》2002年第4期,4-25页;临朐县博物馆编《北齐崔芬壁画墓》,北京:文物出版社,2002年。

10 程林泉、张小丽、张翔宇、李书锁《陕西西安发现北周婆罗门后裔墓葬》,《中国文物报》20051021日第1版;此据程林泉等《西安北郊北周李诞墓》,国家文物局主编《2005年中国重要考古发现》,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年,123-128页。

11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太原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太原市北齐娄叡墓发掘简报》,《文物》1983年第10期,1-23页。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北齐东安王娄叡墓》,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年,81页。

12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太原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太原南郊北齐壁画墓》,《文物》1990年第12期,1-10页。

13 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陕西省三原县双盛村隋李和墓清理简报》,《文物》1966年第1期,27-33页。

14 中国画像石全集编辑委员会编(周到主编)《中国画像石全集》第8卷《石刻线画》,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年,70-71页图版八九、九〇、九一。此据王树村主编《中国美术全集·画编》第19石刻线画,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8年,2223页,图17。此棺为青石制成,与木制之棺形相同,全长231厘米,前高84厘米,后高66厘米、厚11厘米。石棺左刻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后为玄武。图中人物,头著道观者,当是方士导引亡魂(即棺中主人)升仙的情况。此棺纹饰为剐地隐起,阴纹线刻,刀法生动精美。其风格与洛阳出土的刘根造像相同。故认为是北魏时物。按,此棺于公元1928年在洛阳邙山下海资村出土,当时尚有墓志及明器等物,因未曾收集,故年代及葬者均无从查考。石棺现藏河南开封市博物馆中。

15  Stephen Little with Shawn Eichman, Taoism and the arts of China, Chicago: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0, p.130, pl.10 and p.293, pl.102.

16 洛阳博物馆《洛阳北魏画像石棺》,《考古》1980年第3期,229-241页。

17 孙迪、杨明权编著《巩县石窟-流失海外石刻造像研究》,北京:外文出版社,2005年,页142,书中14960”云:此雕版出自河南省,台湾古董商礼瀛东方艺术曾于1999年美国纽约亚洲艺术节展出此物

18 奥村伊九良《孝子伝石棺の刻画》,《瓜茄》一卷四册,1937年,259-299页;曾布川宽、冈田健责任编集《世界美术大全集·东洋编》第3三国南北朝,东京:小学馆,2000年,93页图7172;黄明兰编著《北魏孝子棺线刻画》,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年。

19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陕西潼关税村隋代壁画墓线刻石棺》,《考古与文物》2008年第3期,33-47页。

20 姚薇元《北朝胡姓考》,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386-388页。

21 姚薇元《北朝胡姓考》,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99-100页。

22 罗新、叶炜著《新出魏晋南北朝墓志疏证》,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325-330页。

23  《卫辉大司马墓地》,96页。

24  《卫辉大司马墓地》,159页。

25 《卫辉大司马墓地》,158-159页。

26 《卫辉大司马墓地》,159页。

27 郭桂豪《北周李诞墓石棺图像的考古学研究》,40页。

28 陈凌《突厥汗国考古与欧亚文化交流》,北京大学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06年,21-24页;此据《突厥汗国与欧亚文化交流的考古学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30-37页。

29 罗新《可汗号之性质》,原载《中国社会科学》2005年第2期;此据氏著《中古北族名号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20页。

30 傅,报告误作

31 荣,报告误作“策”。

32 客,报告误作

33 傅,报告误作

34 心,报告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