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同学们、老师们、各位家长、嘉宾下午好！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毕业典礼这个环节了，但和你们相识的日子仿佛才刚刚发生。到现在我们微信班级群的名字还是“考古2018级本科新生”。作为班主任，我很荣幸大学四年里能与你们一起相处，成长，共同走过一段人生最重要的旅程。今天毕业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全体参加了国庆70周年游行，建党100周年纪念活动，不少同学报名了北京冬奥会的志愿者，我们也共同经历了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艰辛时刻，但总体上我对我们2018级同学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平凡、普通。我们没有考试绩点“惊为天人”的超级学霸，也没有“上天入地”的社交达人，我们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北大考古人，但我想平凡中自有伟大之处，这或许才是我们多数考古人的人生真正的模样。

作为教师代表，毕业典礼上应该说些什么呢？实际上，这也是很多老师绞尽脑汁，广阅经典名句，巧妙展现自我深邃思想的重要时刻，应该好好把握。呵呵，但我没有，不是不想，主要是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我想大学四年里，各种原因，我一定跟你们说了不少大话、空话，还请你们原谅，但肯定不会有假话，今天在送别你们的时刻，我想再说几句心里话，不当的地方请大家批评。

今天我们处在一个飞速发展而又人人忙碌的时代，大家都在拼命地跟上时代的步伐，“内卷”成为了我们这个时代特有的热点新词汇。“内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丧失自我。今天我想再跟大家回顾一下北大精神里面的“德先生”和“赛先生”，并与大家共勉。北大先贤们提出这两个口号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是拯救民族于危亡之际的历史时刻，自然与今日截然不同，不可随意的比附，但承自这两位先生的“民主”和“科学”的精神，却一直融入北大人的血液之中，成为北大精神的一部分，并不断有新的解读。今天我也想谈谈我的解读。

首先谈谈“科学”。我想我们很多同学会继续留在考古或其他专业行业里深造，攻读硕士或博士研究生，开启你们的学术人生。当然，除了学术之外的其他工作也是同理。学术的道路是追求科学和真理的道路，但科学与学术往往又是两码事。“形而上者为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器”，科学与学术之间的区别，在我看来就是“道”与“器”的区别。我们都是学考古的，知道“物以载道”“藏礼于器”的道理，学术本应该是为科学服务的，但有时候或者说很多时候，也会“剑走偏锋”更重于术而忘本。在内卷的背景下，很多实实在在的诱惑，名和利的存在，都会加剧这个过程。因此，在今天我们尤其更应该提倡纯粹的科学精神，我想所谓纯粹的科学精神至少应该包括三个方面。

首先是求真，不随大流、不惧权威、不走形式。在北大的课堂上，我想大家都学会了独立思考和批判式思维。其实这也正是科学求真的基础，在各种看似寻常common sense无需质疑的问题上刨根究底、深挖细查，通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探究和无限的接近真理，“探索与发现”，这本身就是一个让人享受的过程。

第二是敬畏。科学源于自然，更得益于人与自然的和谐与平衡。科学精神需要我们对自然规律心存敬畏之心，遵照规律来办事，充分尊重前人们的研究成果。包括考古学在内，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边界，都兼有自己的特长和短板，超越了“边界”可能是交叉学科，但也可能就是谬误，科学“有所能，有所不能”，所以我们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以追求功利为目的的盲目研究和“创新”，都缺乏对科学的敬畏之心，是在浪费资源、浪费生命。

第三是坚守。科学求真的过程往往并不容易，需要“坐冷板凳”，尤其是对一些基础性问题的探索需要一个长期的积累过程。但这也是一个学者“修炼内功”的过程，没有“开挂”的捷径可言。考古学尤其如此，考古学的坚守更加辛苦，虽然我们今天不需要再像前辈学者们那样筚路蓝缕、青灯黄卷，但脚踏实地、甘于寂寞的人生路你准备好了吗？

追求纯粹的科学并不容易，需要有一个纯净的心境。下面我想再谈谈自由。自由是民主精神的基础，自由肯定是相对而言的，对自由的理解有很多，但我今天想说的自由不单单是“时间”和“经费”自由这些形而下的东西，当然这些物质条件也很重要。今天我更想说的是“内心”的自由，是自我的修养也是“自适”的过程。与其说是修养，倒不如说是修炼。今天，在内卷之下，我们充满了焦虑甚至是焦躁，而饮鸩止渴、急功近利只会让我们的心境越来越狭窄。我们“修炼”的目的是要保持自由的心境，不同流合污，不溜须拍马，心情开阔，内心才有真正广阔的天空。

上古时期有一位隐士，名字叫许由，常居住在颍河边上。尧听闻此人德行很高，派人说请，想禅位于他。许由不但拒绝，而且以为听到了污秽的东西，而在河边洗耳，并由此有了“颍河洗耳”的典故。甚至后来还有延伸出来的故事讲他的朋友巢父正巧附近饮牛，听闻此事，赶紧把牛拉到上游，说还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招摇，惹出麻烦，别污染了我小牛的嘴。实际上，这些做法并不可取，既极端又形式主义。所谓“大隐隐于市”，真正的平静是源自于内心的，而不是表面上的东西，更不是逃避。坚持内心的自由，是要不受制于外物，或者说是坚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以积极的态度面对人生。

今天，同学们要毕业了，我想对大家说，对我们北大同学而言，追求更加本质和纯粹的东西才是我们北大精神的特色，更难得可贵的是我们北大前辈们在这方面给我们做出了诸多表率，我们可以平凡，但我们不可以庸俗。尽管这在很多人看来未免太理想主义了。可是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理想，我们还活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