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11日上午，敦煌研究院党委书记、研究员赵声良先生在考古楼A座101为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师生带来“敦煌文化的价值”主题讲座，讲座由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院长沈睿文教授主持。

赵声良研究员主讲

敦煌文化是一个庞大的文化体系，具有相当丰富的内涵。只有深入挖掘敦煌文化的价值，在更广阔的研究视角下充分理解和把握其中内涵，才能做到更好的传承与创新。

一、敦煌文化的内涵

敦煌文化的内涵，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以莫高窟为核心的敦煌石窟群，是敦煌文化的核心内容。除莫高窟外，还包括周边的西千佛洞、榆林窟、东千佛洞及肃北五个庙石窟等。其中，莫高窟是石窟规模最大、最为集中的地区。莫高窟创建于公元366年，历经北凉、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朝代一千年间持续不断的营建，现存洞窟735个，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包含文化内涵极其广泛的艺术与文化宝库。（二）敦煌藏经洞发现的文物，构成敦煌文化的第二部分。所谓“藏经洞”，即莫高窟今第17窟，于1900年被发现，是20世纪最重要的考古大发现之一，从中出土了公元4—11世纪的佛教经卷、社会文书、刺绣、绢画等文物5万余件，流散于以英、法、德、俄、中为代表的世界各地。（三）现今分布于敦煌地区的文化遗迹和考古发现的古代文物是敦煌文化的又一重要组成。敦煌地区自西汉建郡后，历朝历代在此留下了大量的历史文化遗迹，例如仅在敦煌一地发现的汉简数量即多达3万枚。甘肃省依托省内发现的大量简牍文书成立的甘肃简牍博物馆，是当前国内最集中的收藏与研究汉简的单位。

二、敦煌文化的价值

根据《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对文物古迹的价值评估准则入手，可以从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技价值、社会价值四个层面介绍敦煌文化的价值。（一）历史价值敦煌文化的历史价值是当前敦煌学研究中最为广泛、集中学者最多的部分，尤其是对中国通史和中外文化交流史研究的关注。

敦煌文物内容极其丰富，不仅补充了古代正史记载的不足，而且反映了在丝绸之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背景下,多民族、多宗教、多元文化共存的局面。例如在敦煌藏经洞出土唐代《地志》等资料是以往地理学研究中很难获取的资料（图1）；敦煌发现的古代官府文书，扩展了对历史的认知与复原；祆教、摩尼教、景教相关的文献的发现证明当时多元文化互存共生、相互交融的格局；吐蕃、回鹘、于阗、党项等民族的史料文献、石刻造像和壁画绘画则是多民族共建中华文明的历史实证。

 图1 唐书地志

（二）艺术价值敦煌艺术的形成，是不断吸收外来文化，并加以创新与发展的过程，最终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艺术体系。其主要艺术价值可以从建筑艺术、彩塑艺术、绘画艺术、乐舞艺术和书法艺术五个方面进行概括。1、建筑艺术建筑是石窟艺术的主体，而每一个洞窟本身即是建筑的外在表现形式。敦煌石窟早期出现的佛窟类型主要是禅窟和中心柱窟，分别来源于印度的僧房窟和支提窟。中心柱窟亦被称为塔庙窟，在隋唐之后较为少见。莫高窟历史上曾经修建过大量的窟檐建筑，其壮观的景象唐人描述为“前流长河，波映重阁”。现今窟崖上仅留存有五座唐宋窟檐，是我国现今保存较少的古代木构建筑实物。除了建筑本身外，敦煌石窟还保留了大量古代建筑图像。这些图像中的建筑实体，是根据现实生活中的建筑描绘出来，因此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例如莫高窟217窟北壁的观无量寿经变，绘制有恢弘的大型楼阁建筑群，对于研究唐代的建筑风格提供了丰富的艺术材料（图2）。

图2 莫高窟217窟观无量寿经变

2、彩塑艺术中国古代的雕塑绝大多数都是宗教雕塑作品。敦煌现存的古代彩塑作品包括佛、菩萨、佛弟子、天王、力士等形象，这些作品中蕴含着时人美好愿望的寄托。从风格上看，敦煌彩塑最初是向印度等地学习，具有浓厚的外来艺术风格，之后逐渐展现出汉民族化特征，体现了敦煌文化对于佛教造象的改造、传承与创新。3、绘画艺术 敦煌文化中的绘画艺术，主要是在接收外来艺术风格的基础上，融入本民族的艺术产生与发展起来的。最初的壁画风格学习印度、中亚一带表现人体的“西域风格”，绘画效果呈现立体化，被称为“西域式晕染法”或“凹凸法”。北魏晚期至西魏时期，受东晋南朝以顾恺之、陆探微绘画风格为代表的艺术影响，形成了“褒衣薄带、秀骨清象”式新风格，飞天形象也变得飘逸。隋唐时期在吸收外来色彩晕染后，结合线描的手法，形成了中国式风格。以阎立本为代表的画家的艺术风格对敦煌艺术具有极大的影响，例如在莫高窟220窟见到的帝王图同阎立本《历代帝王图》之间的相似性，体现出在丝绸之路贯通之时敦煌与长安之间的密切关系，此时的长安绘画对敦煌地区有着深刻的影响。盛唐时期，另一知名画家吴道子的绘画风格亦在敦煌壁画中有所展现。吴道子的绘画线条有力，着彩较少，“其势圆转而衣服飘举”，即所谓“吴带当风”，但可惜的是吴道子绘制的壁画作品并未能保存下来。莫高窟103窟绘制的维摩诘像，线条有力富于变化，即被认为是受吴道子绘画风格影响而成（图3）。此外，周昉的仕女画像、李思训开创的青绿山水画样都在敦煌壁画中有所展现，成为我们认识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重要依据。

图3 莫高窟103窟维摩诘像

4、乐舞艺术在敦煌壁画中有大量体现乐舞的画面，例如在莫高窟220窟北壁药师经变左右两侧分别绘制有两组乐队共28人，演奏不同的乐器，在展现唐代乐舞达到的艺术高度的同时，也为我们了解当时乐舞形式、乐器组合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图4）。5、书法艺术敦煌藏经洞中出土有大量书法作品，其中不乏欧阳询、柳公权等名家书法的拓本，对研究我国古代书法艺术的发展史和艺术价值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发现的大量佛教写经作品，上起两晋，下至宋元，展现了书法与文字发展的全过程，甚至发现有完整的宫廷写经作品，例如藏经洞P.3278《金刚般若经》，记载了唐代宫廷写经的全部过程。

 图4 莫高窟220窟药师经变(乐队一角)

（三）科技价值敦煌文化的科技价值，体现在其蕴藏着的丰富的科技史史料信息，涉及古代天文学、纺织业、印刷技术、医学以及农业科技等各个方面，反映了我国古代科学技术多方面的成就，对于开展相关领域的专门研究有着独特的贡献。（四）社会价值敦煌莫高窟作为旅游资源，带动了地方的经济发展。以文化为支撑，让更多人了解中国古代艺术丰富的文化内涵，增强了文化自信。文化遗产需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以莫高窟为资源深入研究，形成学术成果，可以用于学术交流和教育事业，是敦煌社会价值的重要功能。目前，越来越多歌舞、绘画、雕塑、建筑、装饰乃至服装时尚等行业的艺术家们开始关注敦煌，通过学习敦煌艺术，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此外，在文化创意研发等领域，敦煌文化也具有巨大的开发潜力。

三、敦煌研究院推动文化的传承创新

敦煌研究院成立至今已有近八十年的历史，其最初是在1944年成立的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是我国最早的研究敦煌学的专门机构。在1950年更名为敦煌文物研究所，由常书鸿先生担任所长。在上世纪40—50年代，常书鸿先生在及其艰苦的条件下，领导敦煌文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进行力所能及的保护与临摹工作，这一时期在弘扬敦煌艺术的同时，逐渐引起了一些专家、学者对敦煌石窟艺术和图像的关注和研究。1984年敦煌文物研究所扩建成为敦煌研究院，由段文杰先生担任院长。段文杰先生大力推动学术研究，由他创办的《敦煌研究》在如今成为国际敦煌学研究的权威学刊。敦煌石窟保护事业也进入国际合作、科学保护的新时代，大量的国际合作交流，使敦煌的科技保护走在全国前列。1998年樊锦诗先生担任院长后，敦煌研究院在石窟文物的科学保护与管理以及国际交流等领域迈向了新的台阶。例如开展的治沙工程对莫高窟起到了非常好的保护作用，数字化技术的开发运用在文物保护与展示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现在，敦煌研究院负责管理六处石窟，除了莫高窟、榆林窟、西千佛洞之外，在甘肃东部的麦积山石窟、炳灵寺和北石窟寺都属于敦煌研究院管辖，主要任务是在保护的基础上，做好文化的研究和弘扬工作。 2019年8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至敦煌研究院召开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对“坚守大漠，甘于奉献，勇于担当，开拓进取”的“莫高精神”给予充分的肯定，指出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把敦煌研究院建设成为文化遗产保护的典范和敦煌学研究的高地。近年来，敦煌研究院积极开展文物数字化国际合作项目，举办或参与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等交流会议，对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同时，敦煌研究院也在国内外举办各种规模艺术展，引进国外文物珍品展览，并对中亚地区各国进行考察，协助其开展文物保护工作，与不同国家进行学术合作与交流。通过一系列举措讲好“敦煌故事”，传播中华传统文化，取得很好反响，助力一带一路战略的开展，创造敦煌文化新价值。 在讲座的最后，赵声良研究员指出，敦煌文化是中国古代中华文明的巨大宝库，敦煌研究院将继续致力于保护、传播与弘扬敦煌文化，深入挖掘敦煌价值并进行传播，让更多人了解敦煌艺术，树立文化自信。同时也将加大人才培养力度，努力推动敦煌学研究更深入的发展。

本文已经赵声良老师审核

撰稿：田兆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