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6日上午，波兰学者系列讲座第一讲《史前家猫驯化简史——动物考古与分子生物视角》在考古文博学院红五楼5212室开讲，由波兰尼古拉·哥白尼大学历史学院考古研究所环境考古与人类古生态学系助理教授Magdalena Krajcarz博士主讲。

Magdalena Krajcarz博士主讲

讲座伊始，Magdalena Krajcarz博士通过一般对驯化的定义引入了对家猫驯化的讨论。由于猫和人类互动关系的特殊性，家猫在许多方面与其他常见驯化物种并不完全相同。不过，我们仍然可以从野生祖先、时间、地点以及原因三个方面讨论有关家猫驯化的整体过程。现存的野猫种类多样，在世界各地分布，存在多个亚种，因此存在家猫由一种或多种野猫驯化而来的可能性。不过，2007年一项基于线粒体基因组学的研究显示现代家猫与主要分布在近东地区的非洲野猫亚种具有极近的亲缘关系，基本说明了家猫应在近东地区驯化并逐步扩散至全球，奠定了家猫驯化研究的基础。相关的考古发现也支持近东起源的合理性，如距今9500年塞浦路斯的Shillourokambos遗址的一处墓葬中发现人猫合葬的现象，说明人和猫可能在此时已经存在非常密切的互动关系。

由于家猫和各地区野猫分子生物学层面的显著差别，古基因组学研究为家猫由新月沃地向外扩散勾勒出一个较为完整的故事。地理位置与其相近的古埃及呈现出最早的驯化家猫向外扩散的相关证据，大量绘画和雕刻作品都呈现出猫和古埃及文明的密切联系，表现出猫在此时被视为一种神圣的动物。同时，随着早期农业人群的扩散，家猫似乎随着人类的航海殖民，沿地中海南部向西扩散到意大利南部与科西嘉岛。与之类似，在古埃及出现驯化家猫后，家猫也随着罗马帝国的扩张和维京水手的航海活动，最终在全欧洲扩散。

在这一研究背景下，Magdalena Krajcarz博士进一步将视角聚焦到中欧，尤其是波兰地区有关家猫传播相关的证据。距今约10000年,位于波兰汝拉山脉的Schronisko w Smoleniu III洞穴中发现了带有人类切割痕迹的完整野猫下颌骨。进入新石器时代后，一些遗址或化石地点出现了许多mtDNA序列属于非洲野猫/家猫的证据，但随着全基因组古DNA研究的进展，波兰新石器时代出土的猫遗存的核基因组显示其主要为欧洲野猫，且相关遗存年代并不连续，其中存在间断。包含明显家猫遗传成分的个体基本出现于距今2000年后，即家猫的扩张时期相当晚近，约在罗马时期。

虽然家猫扩散过程已有宏观框架，但家猫驯化较早阶段的情况仍然十分模糊。因此，研究团队采用了稳定同位素的方法来探索驯化初始阶段的人猫关系。Magdalena Krajcarz博士首先简单介绍了稳定同位素的基本原理。稳定同位素是如今广泛应用于考古学研究中的一项科技考古方法，其中碳氮稳定同位素可以分析动物和人类的蛋白质摄入、食谱结构以及营养级等信息，并且易于在不同物种间对比，已经形成了完善的实验和研究流程。

新石器时代以后，农业活动对动物和人类的碳、氮同位素比值有着十分显著的影响。Magdalena Krajcarz博士认为，由于波兰地区C4作物稀少，因此碳同位素在研究中作用有限。但由于农业活动中人工施肥会提升土地氮含量，使得人和动物体内蛋白质的氮含量增多。若猫和人处于共生关系，由于猫以人类聚落内食用高氮值谷物的啮齿类为食，其体内氮含量较野生状态应该显著较高。

氮值在不同动物中的范围以及可能的解释（M. Krajcarzet al. 2020）

经过对不同阶段数种不同动物的碳氮稳定同位素分析后可以发现，不论非洲野猫/家猫还是欧洲野猫的食谱在铜石并用时期较新石器早期更不均衡，它们捕食了更多与人类聚落共生的动物，而非野生动物。若将罗马时期包含在内，则可以发现在早期新石器时代，猫的氮值显著低于人类和聚落内的狗，但在罗马时期，猫的氮值则显著高于人和狗，说明猫在此时已经主要依赖人类聚落提供食物。因此，稳定同位素的证据进一步肯定了家猫在新石器晚期阶段才与人类共生，并在罗马时期形成驯化，而在新石器时代较早阶段非洲野猫成分的出现应与人类关系较弱。

欧洲中部新石器时代早晚非洲野猫/家猫与欧洲野猫遗存食谱对比(M. Krajcarzet al. 2020)

最后，Magdalena Krajcarz博士介绍了中国学者对家猫东传的相关研究，认为家猫在旧大陆东侧的扩散和在欧洲的扩散表现出类似的过程，即早期野生豹猫开始和人类的共生，但随后发源自近东的驯化家猫传入中国，并和人类最终形成稳定的共生关系。野生豹猫在唐代之前曾与人类长期存在互动，但唐代后，家猫遗存在中国密集出现，联系到哈萨克斯坦也出现相关家猫证据，或许说明中国家猫的传入和丝绸之路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讲座结束后，在场的同学和老师就有关同位素方法的原理、中国家猫和欧洲家猫单倍型的不同、欧洲家猫和家鼠关系等问题进行了讨论。

参考文献：

M. Krajcarz, M.T. Krajcarz et al. (2020). Ancestors of domestic cats in Neolithic Central Europe: Isotopic evidence of a synanthropic diet, PNAS 117 (30) 17710-17719.

M. Krajcarz, M.T. Krajcarz et al. (2022). The history of the domestic cat in Central Europe, Antiquity, 96(390):1628-1633.

本文已经冯玥老师审核

撰稿：郭远哲

摄影：朱天净